“要长衫。”
李天佑突然换了北平官话,顺手掏出五块大洋拍在了柜台上。
老掌柜的铁球戛然而止,眯眼打量这个穿着补丁麻布短打的年轻人:“您老要什么料子?杭纺三块二,湖绉五块五,若是要避暑的香云纱......”
他故意拖长尾音,眼角扫过对方干瘪的蓝布包袱。
“先来身现成的阴丹士林布长衫。”
清脆的银圆声惊醒了打瞌睡的小伙计,忙不迭从樟木箱里抖出件石青色长衫。
料子是新式机器纺的,领口镶着半寸宽的玄缎边。
“您老抬抬手。”
老掌柜突然殷勤起来,竹尺从李天佑肩头量到脚踝,“哟,这身量穿六尺三寸的正好!”
说到这,他忽然压低嗓子,“后头刚到批苏州的软烟罗,做衬里最是吸汗,配上香港的英国呢礼帽,那叫一立整。”
更衣室里美孚公司的挂钟滴答作响。
李天佑褪下麻布短打时,特意将勃朗宁手枪藏进换下的裤腰带里。
铜镜里映出个俊秀后生,石青长衫的下摆开衩处露出新换的圆口千层底布鞋,鞋帮纳着暗纹,那是杨婶绣了一晚上的成果。
“劳驾把下摆收半寸。”
他学着牛爷的做派抻了抻袖口,“再给我挑挑料子定制两身。”
“您老眼光毒!”
老掌柜的竹尺在李天佑腰间打了个转,“这两身定制的,用杭纺做面,湖绉衬里如何?立领改成交领,袖口滚两道玄色丝绦。”
他突然从柜台底层抽出匹墨绿香云纱,“这是岭南的珍品,眼瞅夏日了,这料子穿着透风不见汗,舒服着呢。”
量到胸围时,竹尺在左胸位置顿了顿。
李天佑会意地加了块鹰洋:“这儿加个暗袋。”
老掌柜的指甲在布料上掐出一道月牙痕,脸上都笑出褶子了:“给您衬块东洋丝绢,就是侦缉队的摸上来也觉不出蹊跷。”
离开绸缎庄时,李天佑已换了全新的行头。
阴丹士林布长衫下摆扫过崭新的布鞋,后腰暗袋里的柯尔特手枪贴着香云纱衬里,凉得像块冰。
这会儿任谁也不会将他跟刚才那个落魄的乡下小子联系在一起。
转头叫了辆黄包车就直奔英租界维多利亚道(今和平区解放路)的利顺德大酒店,那里是一家有名的涉外豪华酒店,不仅孙中山、张学良等名人都光顾过,美国军官、外交官、记者也是常客,酒店里隔三差五的还有美军举办舞会。
李天佑想做买卖却人生地不熟的,去那里碰碰运气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并且利顺德大酒店还提供汽车接驳和私人保镖服务,这对他的后续的计划很有帮助。
黄包车刚走到德租界威廉街的路口,李天佑就看到了起士林洋服店那硕大的霓虹灯牌,赶忙喊车夫停一停。
差点忘了一身上好的西服也是要买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嘛,出门在外,他准备做个有身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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