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能不能写完吧。”
迟良道。
该怎么和你们说,这是一首写起来有点伤心的歌,连妙手偶得的灵感,都是在失落茫然中淬炼而出。
队友们在结账后便乘夜路离开了。
迟良一个人,顺着蓟津夜晚的街道原路返回,进了房间,关门落锁。
那盏浅橙色的壁灯依然静静地亮着,温柔注视迟良收拾洗漱完,将吉他摆在床头,又拿起了桌上的几张谱纸。
谱纸下是一张黑胶专辑,包装褪色,有老久的年代感,赵叔将它送给迟良时提过一嘴,这是一张九五年发行的专辑,离现在已经过去近二十年了。
在舞台上弹这首歌时,他说了谎,它是有名字的。
迟良盯着谱纸最上面那一行,《只是朋友吗》,想起前几天在琴行等来上课的小孩时,随手弹了其中一段,被柜台后擦琴的赵叔听到,说:“又是你自己编的啊?”
“嗯。”
迟良应声,堪堪弹完一小节便停住,之后低头不语,像是沉思。
赵叔也听得很专注,点评道:“这首倒不像摇滚啊。”
迟良说:“本来就不是摇滚啊。”
他虽然是艺术学院学音乐的学生,但学的都是“正统”
音乐,摇滚、金属、朋克以及倒摆钟吉他手的身份,从应试教育的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他的“非正统”
的离经叛道。
他不是不会写别的曲风,只是与乐队风格不符,便写得少。
而从心底流淌出来的旋律,是属于他自己的,就无所谓与什么是否相衬了。
赵叔倒像是挺喜欢听到的这一段,说能不能让迟良再弹一遍,听过后,他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张老黑胶,林忆莲的《LoveSandy》,滚石九五年发行的唱片,里面的歌首首皆是经典,迟良有的听过,有的没有。
“送你吧,”
赵叔大方道,“感觉和你自己写的有点契合,听起来都像失恋了似的。”
将这张唱片带回住处,迟良才想起来自己没有CD机,拿回来也只是一件装饰品。
他将外壳打开,抽出里面的歌词本,翻了几页又合上了。
迟良记得许识风很喜欢这种十几年前的歌,暑假的夏夜,许识风总是坐在一家咖啡厅和自己聊天,他告诉过迟良,因为那家店总是用磁带机放一些老歌,别有一番情调。
明明只是过去了不到半年,他们之间却好像发生了很多的、不可言说的变化。
感情的改变,比那个情不自禁的吻来得更早,或许说,没有那些不经意的心跳加速,也就不会有那个吻了。
迟良回想起那天许识风贴上来的,颤抖的呼吸与嘴唇,那样迷茫又孤勇。
明明他尝到了酒精的味道,而迟良想,他们都清楚彼此在做什么。
两人的心中,都没有半分醉意。
可为什么,在那个吻之后,他会觉得自己难以面对许识风呢?迟良靠在床头,抚摸着吉他光滑的琴板。
有时候,他发现连自己都不太懂得自己。
他希望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踏实,可明明可以念好文化课,却选了性价比低得发指的艺考;他笃定自己从来想要世俗意义上的体面成功,却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地下音乐这条寂寞而反叛的路;他想过未来与他组成家庭的,大抵是一个与自己差不离的平凡姑娘,却在许识风偏头吻上时,回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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