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从得知付超的家人来还是不来、采用何种交通方式,也不知道这台手术何时能结束。
我最多只能陪李青书等到我平时下晚修的时间点,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去安抚李青书,他隔一会儿就会崩溃一次,念叨他没有了付超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来往的无论是医护人员还是病人家属都是行色匆匆,出没在手术室外走道的谁不是怀揣着糟心事。
我和李青书在走廊上坐到天黑,李青书靠着我短暂眯了一会儿,那也是我的屁股快失去知觉的时间单位。
我借给李青书倚靠的左半边身子都快麻了,感觉到左边裤兜里一阵震动,频率是手机的短信提示,我也不好挪动,用微动作掏出我的手机看短信。
于是本睡眠不足的高三生也闭眼歇息了,眼球虽还能感受到灯光的存在,不全是漆黑一片,但那种身边人接近死亡的孤独感席卷了我的全身。
再睁眼,一双熟悉的运动鞋映入我的眼帘。
赵行川!
这个时间点,他是翘了晚修过来的!
他按住我的右肩,用“嘘”
的手势示意我左边还有个睡着的李青书。
赵行川在我右边的空位坐下,把拧开盖的矿泉水瓶塞到我手里,我安心了不少。
又过了许久,这台手术终于结束了,付超转入ICU。
护士向李青书说明需要预存住院费,我的卡中午就被刷干了,李青书右手手指抠着左手指节,不安地瞥向赵行川,赵行川没说什么。
赵行川付完钱后,李青书快给我们跪下了,拦下并扶他起来时他又激动涕泗横流了。
李青书说他自己留在这得了,已经借了钱,再耽误不起我们这种高考生的时间了。
虽只是个陌生人,一条仍未脱离危险的生命令赵行川的心情沉重不已,我就更不用说了。
我们跟我妈打了声招呼,说有同学过生日请吃蛋糕,我们晚点再回家,不用准备夜宵了。
我妈埋怨了两句,没放在心上,也就这么过去了。
赵行川说他打算回自己家,我说哦。
一个漫长的沉默过后,我们分道扬镳。
我下了晚班公交车,还要走个十分钟才能到家,一路上我都在低头看着我的鞋头行动。
睁眼闭眼,眼前全是付超那张憨厚的脸。
这个人很快就要不在了吗?接下来的日子李青书都会在医院走廊上孤零零地度过吗?我让李青书随时联系我,但他恐怕不想再联系我太多了。
一对早上出门前还在你侬我侬的情侣,眨眼的功夫就要面临天人永隔。
当伴侣面临死亡时,李青书的身份只能是“朋友”
,他为他筹钱治疗,为他守候在生死关外,却无权为他作出决断。
我应该是一夜未眠的,就算睡着了,也是多梦的浅睡眠,梦境里都是对清醒时在医院见闻的复现。
唯有早上老师的讲课声能让我安然入眠,但恐惧的意识萦绕着我,不断地对我说,一旦睡醒,听到的就会是付超离去的消息。
早上五节课我少说睡了四节,李青书在中午12点整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我们12点10分才放学,我给他回拨过去,他又哭了:
“方觉你帮帮我吧,我这边撑不下去了,超儿的家人都过来了……”
坏!
我立刻想象出方觉在医院走廊跪地痛哭的场面,而付超的亲戚们包围了他一圈,对他唾弃、咒骂、扔烂菜叶西红柿。
我抓起书包就跑,赵行川拦住了我:“那边又出事了?”
“对,我下午估计也不来了,你帮我请个假,谢……”
我一秒都不想耽误。
赵行川也拎起了他的包:“我也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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