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听着她的答案,仿佛并没有显现出惊异。
他只是微微地、有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抬起手,把手里的一样东西扔在了她的面前:那东西同冷冰冰的石头地面撞击出清脆的一响,在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
那是一串木质的玫瑰念珠,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但是显然是一直被什么人好好地保存着的。
那串念珠之上,正有鲜血一滴一滴地淌下来。
拉米雷斯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他感觉到自己要窒息了——这可能只不过是一种恐惧的幻觉,又或者这个棺材里的空气真的在逐渐减少,而口塞更令人呼吸困难。
他挣扎着曲起膝盖了,膝盖很快重重地撞上了棺材的顶部,带来一阵无情的钝痛。
不行,虽然外面看上去这个棺材体积很庞大,但是躺在里面的人才会知道它实际上到底有多逼仄。
这黑暗吞吃着他,令人心脏无序地跳动,指尖由于恐惧而发麻。
那些碎骨硌着他的后背,骷髅头就躺在他的左肩上方——在艺术家的笔下,那往往象征着“死”
。
他想要试着撞开棺盖,但是那完全是无用功。
尽管这个棺材是木质的,而且已经在逐渐腐朽,但是还是非常沉重,更不要说躺在里面根本就没办法发力。
一个人处于这样的状况下,可能难免会想:这就是终结了吗?或许有的人会在这种情况下祈祷,祈祷有一双无形的手可以拯救他出这困局,就好像有一只手推开了耶稣的墓前的那块巨石,那天使又白又洁,像是雷光和闪电。
拉米雷斯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太过迅速,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的尽量冷静下来。
因为恐惧毫无用处,事情更不会变好,唯一真实的是……在这黑暗之中,他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莫德·加兰的面孔,苍白,憔悴,但是依然活着。
还有当年在温斯洛的医院里看见的那卷画质糟糕的录像带,他的小女孩被绑在椅子上,鲜血沿着嘴角和头发淌下来,那么红,那么扎眼,她卷曲的黑发被汗水贴在额头就好像基督的荆棘王冠。
那个时候他明明发誓要让那样的事情不再发生的,可是终究事与愿违了。
拉米雷斯依然记得加兰倒在地上的样子,伊莱贾·霍夫曼俯视着她,目光冷漠、轻蔑,就好像看着将死之人。
他或者还有尚未说出口的话,或者还有未竟的心愿,这其中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他,令他用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细窄的刀刃钉在棺材底部,他的手努力往上抬起的时候伤口在利刃上滑动,尽管小心翼翼还是疼得钻心,他感觉到有更多血流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身下腐烂的丝绸上。
然后,他的掌心终于挪动到碰到了刀柄。
拉米雷斯的手指颤抖着合拢了,五指包着刀柄,努力把那把刀往上拔。
他想要保持手指径直向上使力,但是其实这很难做到,手腕的每一次晃动都让锋利的刀刃往皮肤里割得更深几分。
他的手已经疼到快要麻木了,但是还远远没到停下来的时候,他必须要回到——回到——
他的嘴里默念着一个名字。
铮的一声,利刃从木板之中脱了出来。
可能得感谢霍夫曼的那把刀钉得并不是特别的深,感谢刀刃上宽下窄的构造。
拉米雷斯能感觉到自己满脸都是水痕,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也不知道狼狈成了什么样子,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他的嘴唇和手指都在抖,可还是支撑着自己把被钉穿的手掌挪到嘴边,笨拙地把嘴里的口塞抽出来。
折腾那皮带就花了他好几分钟,他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沿着自己的皮肤和指缝到处流淌,肯定被蹭得满脸都是,手指湿滑地在脸侧的皮革上滑动,但是他最终还是想办法把口塞弄出来了。
然后他努力转动手臂,把刀柄凑到了嘴边,用牙齿咬住了刀柄。
他在那些皮革和金属上尝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拉米雷斯就这样咬着刀柄,把自己被钉穿了的手掌从刀刃上拔了下来。
他的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而且应该并不是他的幻觉,空气确实在逐渐的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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