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泗跟着去了医院，他现在在这一片儿也算混出了点名堂，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给几分薄面，见他来了，忙前忙后，殷苏平很快就安排了最好的大夫。
病房里，殷苏平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却一身痞气的年轻人，心里五味杂陈，除了恨铁不成钢，更多的是愧疚。
他总觉得自己对不住关泗早逝的父母，没尽到长辈的责任，才让这孩子走上了歪路。
现在关泗又在医院里忙前忙后，殷苏平心里那点责怪也烟消云散了，面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实在狠不下心肠。
“殷伯伯，您别担心，医药费我都交过了，您安心养病。”
关泗倒是很乖觉，主动认错，“我保证以后夜里再也不闹了，让您好好休息。”
殷苏平叹了口气，他知道关泗的性子，但还是忍不住老生常谈：“阿泗，听伯伯一句劝，退出小青帮吧，那些都是不长久的。
找个正经活计，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吗？”
关泗低着头，嘴上应着：“嗯，我知道了，殷伯伯。”
可眼神却闪烁不定，显然没把殷苏平的话听进去，或许还在心里暗自嘲笑他的迂腐。
殷苏平也知道多说无益，加上身体疲惫，便不再多言，闭上眼睛休息。
关泗见状，悄声退了出去。
陈晓茵要留下照顾丈夫，便让殷玥去送关泗，在她心里，关泗还是那个和女儿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
出了病房，殷玥心里纠结，嘴唇无意识地抿成一条线。
关泗双手插兜，也默契地放慢了脚步，走廊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关泗，刚才……谢谢你。”
殷玥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和我的家人了。”
关泗本来还沉浸在她软糯的声音叫出自己名字的喜悦中，后半句话却像一盆冷水，把他从头浇到脚。
他停下脚步，看着殷玥。
殷玥也停了下来，回望着他。
“殷玥，”
关泗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殷玥别过头，不去看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关泗看着她倔强而优美的背影，眯了眯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小丫头片子，还挺傲！
行，走着瞧！
看谁傲得过谁！
昏暗逼仄的五子行里，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王雨莲紧紧皱着眉头，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家人，走到一面布满污渍的镜子前，从廉价的化妆包里掏出一支口红，这是她攒了好久的钱才买到的。
王雨莲的父母是掏粪工，每天起早贪黑，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洗不掉的臭味。
她哥哥王大壮不愿意继承家业也当掏粪工，四处给人打零工糊口。
弟弟王二狗更是个不争气的，整天游手好闲，不是在赌场鬼混，就是在街头巷尾跟人打架斗殴，除了这些破事，就是成天盯着她，变着法儿地从她这里骗钱出去花天酒地。
她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总是眼巴巴地望着她，希望她能从口袋里变出吃食和零钱来。
王雨莲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指望任何人，只能靠自己。
口红终于涂好了，王雨莲满意地抿了抿嘴唇，鲜艳的红色让她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唯一光鲜的旗袍，却发现旗袍的下摆上赫然印着一个黑乎乎的手印，肯定是哪个小兔崽子干的好事！
她强忍着怒火，弯腰拿起放在床沿上的手提包，拉开拉链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关泗给她买来的手表不见了！
王雨莲猛地转过身，凌厉的目光扫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家人们。
“谁拿了我的手表？！”
她厉声质问，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没有人回应，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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