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里,灶房内,小泥炉燃着火,上头架的药罐噌噌冒着热气。
姜世远闻着药香掀帘进来,义兄手持蒲扇,正坐在灶边煎药。
自从马厩抱回小尤,已过了三日。
义兄日日煎汤煎药喂食,小尤面色虽有回转,但仍不见苏醒。
即便不说,他也知晓义兄忧心如焚。
可是,自己终究是个粗野汉子,不及义兄心细,又对医术一窍不通,除了跑腿抓药,帮不上什么忙。
见姜世远举步进来,梅时中站起身道:“是不是小尤醒了?”
姜世远摇摇头:“店家阿嫂在楼上给小尤换衣服,我下来走走。”
梅时中黯然坐回竹椅,往泥炉里添了些桑柴,轻摇蒲扇,炉火渐红旺。
姜世远劝他去歇息,换自己来看火。
他却摆手,道:“我不累,不必歇。
煎药的火候有讲究,药有效无效,全在于此,火候不足或是火候过猛都不成!”
姜世远知劝不动,只能罢了。
灶边有个坛子,里头盛的是腊雪水。
六年前,他和义兄初次来到小青枫镇,投宿在齐家客栈。
当时,正巧赶上下大雪。
义兄从枫树枝上采来腊雪,密封后存放在客栈的地窖里。
这几日,小尤吃的汤药就是用这腊雪水煎的。
武火急煎了一阵,梅时中揭盖,吹去雾气往药罐内瞧了瞧,随即从炉内抽出些桑柴,转为文火慢煎。
姜世远坐在柴堆旁,半晌不作声。
梅时中看他一脸乌云,料有心事,便问其因。
姜世远这才开口:“那日送小尤回倪家时,倪氏像是料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说最割舍不下的是小尤。
她曾听一相士说,小尤活不过五岁。”
“小尤今年几岁?”
“正巧五岁!”
“你信那相士说的?”
“本来不信。
可小尤昏迷数日,加之气息微弱,我怕真应了那相士的话……”
“我也略通相术,那相士所言,虽不可全信,但小尤命中确有此一劫。
丰城到这少说有二百余里,山高路远,加之半月来大雨不断,她一个五岁孩子,不会无故背井离乡,孤身无伴来到此地。”
“倪氏去世后,倪家只剩倪邱和他娘子。
我见过倪邱娘子,瞧着也不是善类!”
梅时中心头仿佛被人狠揪了一下。
日前替小尤医治时,曾发现她身上有多处淤青,像遭人掐打所致。
只因顾虑到姜世远的脾性,未将此事告诉他。
这几日,梅时中左思右想,当日若知晓小尤要历此劫难,自己是否仍会从妙四娘手中将小尤要回来?心下想着,不经意间叹了叹息。
姜世远知义兄并非长吁短叹之人,劝慰道:“小尤的事错不在梅大哥,而在倪邱。
我听店家阿嫂说了,小尤除了受风寒,身上还有别的伤。
你不同我说,无非是怕我冲动上火。”
两人默坐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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