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韧念道:“是山白。”
谭香像没有听懂,她挠着头皮,猛把长发一甩,蹦了起来:“啊……是大白!
哈,大白活过来了!
呜呜……大白没有死!”
苏韧喃喃道:“阿香……”
几个和尚怕出事,挪出禅房打算劝和。
谭香跑过去,抓到一个就说遍:“我哥哥大白活了,他没死!”
苏韧上来捉住谭香。
她扯着苏韧的袖子,一会儿用袖子抹眼泪,一会儿用那袖子摩脸颊,弄到蓬头散发,脸颊眼皮都擦红了。
她才道:“大白是我救命恩人,我结拜的哥哥,你怎不让他来找我?多少年了,我算算他在阴间要娶老婆,办帮派,都要花钱。
每年清明给他烧了多少纸钱,折了多少元宝?我见了他要连本带利要问他讨还……”
她喋喋不休,苏韧没插上半句。
他早料到她会如此,他想过不告诉他,但他不能骗她,也不愿瞒着她。
说起来这是个久远的故事。
十年前,苏韧正式入赘谭家后,谭老头就带着他们离开了湖州那片伤心地,跑到了杭州城。
在杭州,因为一桩意外,谭香和他结识了个小朋友。
那孩子是大地痞干儿子,小小年纪,专在妓院戏楼收保护费“盘子钱”
。
他名叫山白。
那山白跟谭香趣味相投,最合得来。
此后因为一桩大意外,山白失踪。
他干爹说,他被人装进麻袋投入了钱塘江,死了。
谭老头不得不带着孩子东躲西藏,最后才回到谭香妈妈的家乡六合县……
谭香嗓子喊哑了,苏韧才把她抱起来。
他摸摸她赤脚,发现她脚没潮没凉,放了心。
苏韧坐上门槛,谭香像个菜肉青虫般蜷缩着。
他笑道:“总算累啦?歇息片刻吧。”
满天星光,洒在雅洁的茅垣。
一方水池,倒映清月。
佛堂内僧侣们诵经声庄严。
山风吹来,荷木香扑鼻。
四周瀑布声,蝈蝈声,饶添风趣。
谭香问:“大白成什么样儿了?一定还是白白胖胖,不然你怎么能认出他?”
苏韧回忆幽暗牢房里的明媚笑容。
山白儿时胖乎乎,白嫩嫩,大眼睛水灵灵。
就像一个新鲜的春笋,让人看了,都想去掐一把,咬口汁。
他长大了,春笋成了一杆挺秀的翠竹,竹影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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