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章(第1/4 页)
斯米特死去五天后,我搬进了他原来的住处。一整天我都非常悲伤。天气潮湿、寒冷,下着雨夹雪。傍晚太阳才露了一下脸,一缕迷路的阳光大概是出于好奇,朝我的屋子里瞥了一眼。我后悔搬到了这里。房间倒是挺大,但它那么矮,被熏得黑黢黢的,有一股霉味,又显得空落落的,尽管有几件破家具。那时我就想,我住在这里一定会葬送掉我的最后一点健康。果然不出所料。
整个上午我一直在收拾文稿,加以分类整理。搬家时,因为没有皮包,全都放在枕套里;所以弄得又皱又乱。后来我坐下写作。那时我还在写我的长篇小说;可是我又写不下去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别的事……
我扔下笔,坐到窗边。暮色凄迷,我越来越满怀忧伤。心头萦绕着恼人的思绪。我老是觉得,我终究会死在彼得堡。春天就要到了;看来我又能生气勃勃,我想,只要冲出这蜗居,到野外去,呼吸一下田野和森林的新鲜空气,我和它们已经久违了!……记得,我还有过一个想法,如果出现什么奇迹或魔法,能让我把最近几年所有过、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忘掉,那有多好;忘掉一切,保持清新的头脑,以新的活力重新开始。那时我还有这样的幻想,还希望获得再生。“哪怕进疯人院也行,”我终于决定,“把脑子整个儿地翻转过来,重新安排一下,然后再把它好好治治。”我渴望生活,对生活抱有信心嘛!……不过,我记得,那时我也笑了。“从疯人院出来又能干什么呢?难道再去写小说?……”
我这样苦涩地幻想着,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了。已是入夜时分。今晚我与娜达莎有个约会;昨晚她就写信恳切地要我去见她。我跳起来开始准备。我本来就想尽快离开住处,去哪儿都行,哪怕走进风雨和泥泞。
随着暮色四合,我的房间似乎更广阔了,仿佛它正在变得越来越大。我在想象,好像我夜夜都能在任何一个角落看见斯米特:他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瞪着我,就像他在糖果店里瞪着亚当·伊万诺维奇,而在他的脚边躺着阿佐尔卡。就在这一刹那,我遇到一件意外的事情,使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不过,必须坦白承认:不知是由于神经紊乱,还是由于在新住所里的这些新的感受,或由于最近的心情忧郁,反正每到黄昏我便会渐渐陷入一种古怪的感觉,现在我在病中,这种感觉往往在夜里向我袭来,我称之为神秘的恐怖。这是一种最难以忍受、最折磨人的恐惧,我在害怕什么东西,可我自己也讲不清楚它是什么,那是某种不可理解、超出常规的现象,但它一定会出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