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第2/8 页)
冰棍的陈大娘受恶青年的欺负,我像一条凶猛的狼狗似的扑上去和他们打,咬他们的手。我心中当时愤怒到极点,仿佛看见自己的母亲受到欺辱……
那便算是感激的另一种方式,也仅那么一次。
我下乡后再未见到过陈大娘。
我落户北京后她已去世。
我写过一篇小说是《长相忆》——可我多愿我表达感激的方式不是小说,不是曾为她和力不能抵的恶青年们打架,而是执手当面地告诉她——大娘……
由陈大娘于是自然而然地忆起淑琴姐。她是大娘的二女儿,是我们那条街上顶漂亮的大姑娘,起码在我眼里是这样。我没姐姐,视她为姐姐。她关爱我,也像关爱一个弟弟。甚至,她谈恋爱,去公园幽会,最初几次也带上我,充当她的小伴郎。淑琴姐之于我的人生的意义,在于使我对于女性从小培养起了自认为良好的心理。我一向怀疑“男人越坏,女人越爱”这种男人的逻辑真的有什么道理。淑琴姐每对少年的我说:“不许学那些专爱在大姑娘面前说下流话的坏小子啊!你要变那样,我就不喜欢你了!”——男人对女人的终生态度,据我想来,取决于他有没有幸运在少年时代就得到种种非血缘甚至也非亲缘的女人那一种长姐般的有益于感情质地形成的呵护和关爱,以及从她们那儿获得怎样的潜移默化的教育。我这个希望自己有姐姐而并没有的少年,从陈大娘的漂亮的二女儿那儿幸运地都获得过。似姐非姐的淑琴姐当年使我明白——男人对于女人,有时仅仅心怀爱意是不够的,而加入几分敬意是必要的。淑琴姐令我对女性的情感和心理从小是比较自然的,也几乎是完全自由的。这不仅是幸运,何尝不是幸福?
细细想来,我怎能不感激淑琴姐?
她使当年还是少年的我,对于女性情感呵护和关爱的需要体会到温馨、饱满又健康的获得。
一九六二年,我的家加入了另一个区另一条街上的另一个大院,一个在一九五八年由女工们草草建成的大院。房屋的质量极其简陋。九户人家中七户是新邻居。
那是街上邻里关系非常和睦的大院。
这一点不唯是少年的我的又一种幸运,也是我家的又一种幸运。邻里关系的和睦,即或在后来的“文革”时期,也丝毫不曾受外界骚乱的滋扰和破坏。我的家受众邻居们帮助多多。尤其在我的哥哥精神分裂以后,倘我的家不是处在那一种和睦的互帮互助的邻里关系中,日子早就不堪设想了。
我永远感激我家当年的众邻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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