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妇猛于虎《江城》与《马介甫》的艺术表现(第1/3 页)
通观一部《聊斋志异》,我觉出蒲翁生平有四大恨:昏官、赌徒、酒鬼、悍妇。笔涉之处,无不尽情刺谑。其中对悍妇的刻画,尤以《江城》和《马介甫》淋漓尽致,人骨三分。这两篇以现实描绘为主的直缀式结构的作品,在艺术表现上有许多可以相互映衬之所,共同代表了蒲松龄对“俱内,天下之通病也”(未注引文皆出自该两篇作品)这一社会现象的思想认识和艺术把握。
无妇不成家,然有妇而悍,实家之大不幸,“如附骨之疽,其毒尤惨”,何况“天下贤妇十之一,悍妇十之九”,真焉“家家床头有个夜叉在”(引自《夜叉国》)。蒲松龄基于现实生活的深切感受,以如刃之笔,首先雕出了两个呼之欲出的母夜叉形象——江城和尹氏(《马介甫》)。有悍妇必有懦夫,她们的丈夫高蕃和杨万石的形象也被描写得栩栩如生。悍、懦对照,羊驯虎威,“第阴教之旗帜日立,遂乾纲之体统无存”,一幕幕家庭悲剧电曳雷吼,如在目前。
尹氏和江城作为悍妇的共同点就是在家里横行霸道,逞妒专房,以丈夫为奴仆,肆意欺凌,进而虐待姑嫜,咆哮厅堂,以至于六亲不认,恃泼使狂。但二人的性格表现又是各有侧重的。尹氏主要突出其残暴。“尊长细弱,横被摧残”。她对“年六十余而鳏”的公公“以齿奴隶数”,根本不当人看。见公公穿上马介甫赠给的袍服,“倍益烈怒”,挥刀“即就翁身条条割裂,批颊而摘翁髭”,后来逼得老翁忍无可忍,“宵遁,至河南,隶道士籍”。这样穷凶极恶的逆媳,直到今天还具有深刻的典型意义。她对自己的丈夫杨万石,“少迕之,辄以鞭挞从事”,“唤万石跪受巾帼,操鞭逐出”,毫无恩爱。当杨为了讨好她,说出日前“巨人惩妇”的真相时,尹氏居然大发雌威,置杨“长跪床下”而不顾,并说“欲得我恕,须以刀画汝心头如干数,此恨始消”,说着就“起捉厨刀”,真是凶蛮之极。她对杨万石之妾王氏更是暴掠元已,亲手打得王氏堕胎。对叔弟杨万钟亦毫无叔嫂之情,逼其遗孀改嫁。种种残行恶迹,臭名远扬,致使后来“家产渐尽”之时,“近村相戒,元以舍舍万石。尹氏兄弟,怒妇所为,亦绝拒之”。通过这一系列描写,活画出一个村劣恶蛮的泼妇形象。杨万石则是其再妙不过的配角,毫无自我尊严,疲软不堪,甚至奴颜媚骨。“四十无子,纳妾王,旦夕不敢通一语”,王氏被尹氏殴打流产后,杨万石只能“于无人处,对马(介甫)哀啼”。最精彩的是,当他在马介甫激励下,“负气疾行,奔而入”,要去休掉尹氏,“适与妇遇,叱问:‘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