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928年9月23日,于村(第5/11 页)
段过往在我心里的形状变得清晰起来。又过了大约一年,今天晚上,我在这深山里的家中、在同一个温暖的壁炉前,再一次将这本曾决意要烧掉的日记在自己面前摊开。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怀着一颗赎罪之心面对自己做过的事了。我将在静候死亡到来的这为数不多的时日里,不断鞭笞自己孱弱的内心,努力将发生在那段日子里的事情巨细无遗地记录下来。
你依旧坐在壁炉旁,瞪大了眼睛,像是有些生气地看着我向你走来,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也不管不顾地沉默着,搬过一把椅子,不慌不忙地坐在你旁边,就好像我们昨天就已排演过这一幕一般。说不上为什么,我很快便从你的目光里读出了你的苦楚,几欲开口说出你希望我说的话。可与此同时,你的神色里又闪着一股冷峻,将我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冻结。如此一来,就连你为何突然前来这种简单的问题,我都已问不出口。你看上去早有打算,在我自己想明白之前绝不会主动开口。我们好容易有了三言两语的对话,话题也全集中在杂司谷那边的人身上,除此以外再也无话可说。你我并排坐着,像在例行日课一般,默默盯着炉火。
日落西山。可我们谁也不起身点灯,照旧对着壁炉。外面一点点暗下来,火光照着你默不作声的脸庞,光影的对比愈发强烈,时而炉火闪动,引得那光影摇曳;而你越是面无表情,我越是能感受到你心里的动摇。
但当你真的开口,却是待我们相对寡言地吃完这山里人家特有的朴素饭食、重新回到壁炉前又坐了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不时合起眼帘、看上去疲倦而困顿的你,突然提高了声调说起话来,不过仍然是压低了嗓子,像是不想让男仆们听见。果然如我隐约猜到的,是关系到你的姻缘的事情。之前也有别人来为你说过两三次媒,而今年夏天,一直与我们没什么来往的、你那住在高轮的伯母,也来找我说过一门亲。那时森先生刚在北京去世,我根本没有心思听她说这些,对方却不厌其烦地来了两三次。最后我终于不耐烦了,就跟她说你的婚事已经交给你本人做主,将她打发了回去。看来八月份时她一听说你和我错开,自己回了东京,便径自去找你说了亲。而且还巧妙地把我当时对她说的、已将婚事交由你做主的话当作盾牌,向你发动了攻势,说连我都认为你之前拒绝了所有亲事的原因,全都是因为太任性了。我那句话里原本丝毫没有那样的意思,这你本应该是再明白不过的。可即使如此,当时的你似乎还是被伯母所说的话激怒,将我毫无恶意的言语看成对你的中伤。至少现在你和我说话的方式,让我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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