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的自卑情结(第7/8 页)
左右的青年黄花女时,笔调充满了钦羡之情,而他本人在爱情上却极其软弱。他在《虎雏》中感慨道:“我自己失败,我明白是我的性格所形成。我有一个诗人的气质,却是一个军人的派头,所以到军队人家嫌我懦弱,好胡思乱想,想那些远处,打算那些空事情,分析那些同我在一处的人的性情、同他身份不合。到读书人里头,人家又嫌我粗率,做事马虎,行为简单得怕人,与他们身份仍然不合。”
沈从文从小就爱空想,尽管他明白“一个人越善于空想,也就越近于无用”。他自己没能进人大学之门,他便想培养一个是行伍出身的“沈从文第二”去大学毕业,这就是虎雏。他“在那个小兵身上做了二十年梦”,并且寄托了种种造神的理想。沈从文的两个儿子就分别叫做龙朱和虎雏,这同样是对自我延续的寄托吧?
所以,沈从文应当属于在城里和乡下之间的一种人。在乡下,他承认自己“是最无用的一种型,可是同你们大都市里长大的读书人比较起来,你们已经就觉得我太粗糙了”。
那么回过头来再看湘西的实际处境,别人多是外向的,他是内向的。他胸怀大志,可是湘西那里不是他鲲鹏展翅的天地。他在部队里久久升不了官,将军梦早已破灭。沈从文后来最大混了个文书,全靠他写得一笔好字。他只有这惟一的优越处受人赏识。所以他拼命练字,把薪水都买了新字帖,在屋里贴上“胜过钟王,压倒曾李”的自勉铭,可见他的超越欲望有多么强烈;另一面却也显示出他是怎样地被自卑情结所困扰。
于是,这个自负的青年满怀希望奔赴北京。然而一下火车,都市的气势就给予他巨大的震慑。当时火车站前的两座遮天蔽日的大前门,以巍蛾崇高的形象直压上他的心坎,自卑意识一下子被诱发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很有文化,可是在北京这座古都里,文化到处都是。他住的琉璃厂、前门大街一带,简直就是个活的中国文化博物馆。那些当年价值上百两黄金的古玩宝贝,如今几块钱就能买到。文化贬值到这种程度,沈从文肚里那点子诗云算得了什么,在老北京,整个生活都是艺术味儿的,玩古董字画的人满街都是。一般的市民不是会唱上几段西皮二黄,就是会玩风筝,放鸽子,人人都有股子文化味儿。一方面是文化的泛滥、趋俗,一方面是贬值。大学教授联合罢教才发下来九折薪水。所以沈从文在文化上毫无优势可言。他的处境很像动画片《米老鼠和唐老鸭》中那头盲目进城、被城里人视而不见、践踏而过的狮子。考燕大得了零分,连两元入学费也退了回来。精神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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