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与尊严 老舍创作与精神世界的主旋律 (第6/10 页)
定了,三条路都是死路,“可怜人”没了希望。涅克拉索夫曾说:“世上哪儿有安乐窝,俄国农民无处躲。”在老舍看来,中国人真的是无处躲,因为他们都是“可怜人”。老舍最有艺术魅力的人物都出自这一行列,老舍关心的并不是他们物质生活上的艰辛与悲惨,而是作为一个人,活在世上的价值。
由老舍的创作轨迹,可以看出,老舍对尊严与屈辱这一主题的态度是有变化的。从他创作伊始,直到《骆驼祥子》时代,屈辱是占上风的。他的主角,没有一个生活得满意,有个人样的。城市平民如此,知识分子也如此。聪明勤快的小伙子到处被人开除、裁减(《我这一辈子》),品学兼优的女学生不得不去当妓女(《月牙儿》)。一直到《骆驼祥子》,老舍似乎都认定,人,就得低三下四活着,并不是这么活着有什么好,而是,这就叫人!谁也甭想逃脱。人,生来就受辱,他一辈子想摆脱掉这件脏布衫,但仅仅为此,他就要蒙受更多的屈辱。所以我们听到老舍的声音仿佛是:尊严是多么可贵啊,但人却注定要受辱。
但写完《骆驼祥子》,老舍似乎把人打入屈辱之狱的最底一层之后,他反而获得了一种超越。正像蓝棣之说的:“祥子是堕落了,但通过解剖祥子的悲剧,作家却新生了。”当“人”受尽了屈辱,老舍似乎觉得,这太不公平,人虽注定要受辱,但人的真挚在于那追求尊严的过程。他发现自己甘愿忍辱、苟且求安的心理是不真实的、非本质的,是某种文化的集体无意识所强加给他的。他不想再关闭自己的意识闸门,于是,在尊严和屈辱之间,涌出来一股新的激流,那就是反抗。
这一时期,正值民族自尊的集体意识崛起之际,大氛围也影响着作为文协负责人的老舍的创作心态。他笔下的人物从“昂头——低头”的模式开始转变到“低头——昂头”的模式。对尊严的肯定首先以民族精神的面貌出现。在老舍的一系列抗战剧作中,“人”开始讴歌自己,开始面向光明。小说中的人物也不再一味忍辱。短篇《浴奴》中,卖身的妇女与日本兵同归于尽,她说:“我的丈夫,死在南口,我今天也杀死一个。”到了《四世同堂》,屈辱与尊严交织组成了这部交响乐的正反两个主题。钱诗人是老舍第一次大力歌颂的中国知识分子形象,他面临日军的抓捕不藏不躲,他说:“我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去杀敌雪耻,我只能临危不苟,儿子怎么死,我怎么陪着。”连一向屈己下人的祁老太爷最后也敢于面斥民族败类冠晓荷。“忍”字在许多地方换成了“反”字。
在《鼓书艺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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