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1/2 页)
进入六月,疗养院允许菜穗子每天散步二十分钟。她心情好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到山麓那边的牧场溜达。
那是一个宽广的牧场,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遥远的地平线上,错落有致的树林落下一丛丛近紫色的阴影。牧场尽头,十几头牛和马聚在一起,东游西荡地吃着青草。菜穗子沿着牧场的围栏走,起初,她任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像在牧场上的黄蝴蝶一样飘舞;可慢慢地,她便会考虑起每次都会想的那个问题:
“唉,我为什么要和那样的人结婚呢?”菜穗子一想到这个,就在草地上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她问自己,当时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为什么那时候要那么慌不择路地遁入这段婚姻,就好像这婚姻是唯一的避难所呢?”她回忆起举办婚礼时的情景:她和新郎圭介并肩站在礼堂入口处,向来祝福他们婚事的年轻男宾们点头致意。她想,自己和这些男宾中的任何一个结婚也是可以的,可正因如此,此刻和自己并肩而立的、比自己还要矮的新郎才让她感到某种心安。“啊,那一天我感到的平和,如今去了哪里呢?”
一天,菜穗子钻过围栏,在草坪上走了很远。差不多走到牧场正中央的时候,她看见一棵巨大的树,树的姿态里仿佛有种说不清的悲伤,这悲伤據夺了她的心。恰巧那成群的牛马在原野的尽头吃草,菜穗子小心避着那些牛马,决定尽可能地走近那棵大树看一看。渐渐地走近了,菜穗子才发现,这棵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树,从根部分成两杈,一边还生着一簇簇的绿叶,另一边的枝杈却已完全枯死,看上去十分凄苦。菜穗子看看这边枝繁叶茂的树梢上在风中摇曳闪光的树叶,再看看另一边那枯弱得让人心疼的枝杈,心想:
“想来,我的人生也是这般模样啊——一半的我已经枯萎了……”
她兀自被这想法感动着,往回走的时候看见牧场上那些牛和马,都已不再觉得恐怖了。
快到六月末,像是到了梅雨季一样,天空总是阴沉。连续好几天菜穗子都没法出门散步。这样无聊的日子,纵使是喜欢孤独的菜穗子,也几乎不堪忍受。整个白天她都无所事事地等待太阳落山,总算盼到夜晚到来,窗外又一如既往地响起那窒闷的雨声。
在这样略有寒意的天气里,圭介的母亲突然来探病。菜穗子得知消息后去大门口接婆婆,正赶上一位年轻的病人出院,其他病人和护士正在给他送行,菜穗子和婆婆便也加入了送行的行列。谁知旁边的一位护士悄悄告诉她,这位年轻的农林技师为了完成自己未竟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