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辑 井上黑窟窿(第1/3 页)
<h2>喜被退稿</h2>
认识一位某部委老干部,副局级,是我的山东老乡,我叫他邹大爷。退休后闲得难受,便被迫附庸风雅,今天学几笔书法,写个“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明天学几句二黄,唱道:“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虽然文化不高,只在部队里跟着指导员识了500多个字,可脑子不错,这些他还都能对付,因此颇受老干部局的赏识,一有活动,就请他去露脸。
可是有一年国庆节,老干部局的机关刊物非让他题诗抒怀,邹大爷推脱不掉,便想了个主意,请我替他写一首,说报酬是借给我看一本他珍藏的黄色小说。我心想邹大爷家里还藏书?也许是战争年代从地主小姐的闺房里缴获的吧。我对报刊上那种老干部们常写的歌功颂德、无病呻吟的“台阁体”诗词很熟悉,还曾经撰文予以批评过,我把那些诗词叫做“老干部体”,又叫做“腐败的旧体诗”。不过我批评我的,老干部们还在继续写,踊跃写,蚍蜉岂能撼大树?再说邹大爷是好人,家里一点腐败的气息也没有,除了老两口爱吃点腐乳和臭鱼。于是我就摇头晃脑了半个小时,写了一首七律《国庆抒怀》。诗曰:“金风送爽景宜人,国庆佳节喜降临。白发相逢同祝酒,红颜欢聚畅谈心。江南塞北传捷报,海角天涯唱赞音。万马奔腾齐踊跃,一轮红日照良辰。”一边写,我一边骂:“真他妈无耻,真他妈肉麻。就是实现了共产主义,也不至于这般太平盛世吧?”我当时的感觉就如同贪官污吏一边祸国殃民,一边喊着“真腐败,真腐败”一样。写完交给邹大爷,邹大爷大喜,说写得有部长的水平,他心里也这么想,但就是写不出这些词儿。
第二天,邹大爷告诉我说,那首诗在老干部局引起了轰动,老同志们都说有功夫,有气魄,有风格,当场有两人写了和诗,还有三个要回家去和。邹大爷说:“这下可麻烦了,以后他们要是还拉着我写,可怎么办呢?”我说:“没事,你就说你必须回家慢慢写,回来由我替你写就得了。邹大爷,你不是说要借给我看你珍藏的那个什么黄色小说吗?”邹大爷说:“没错,没错,我给你带来了。你可千万别丢了,也千万别告诉我们家那口子,啊!”说着掏出一本用《人民日报》包着皮儿的发黄的厚书,往我手里一塞,转身就回家了。我翻开一看,不禁气得哭笑不得——《苦菜花》。
《苦菜花》在“文革”时被认为是“黄书”。可我那时在同学家读了,也没觉得有什么黄,反而受到了很健康严肃的教育,认识到革命战争的残酷和胜利果实的来之不易。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