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声 二(第4/7 页)
的一批囚犯在路上相遇的时候,他们都脱帽向她招呼:“索菲雅·谢苗诺夫娜,妈妈,你是我们的母亲,温柔的、可爱的母亲!”那些粗野的、脸上刺了印的苦役犯对这个瘦小的女子说。她微笑着,向他们鞠躬行礼,大家都喜欢她对他们微笑,爱看她的步态,回过头来看她怎样走路,夸赞她,甚至夸赞她那瘦小的身材,甚至不知道夸赞她什么。他们害了病,甚至去找她治疗。
斋期的最后几天和复活节周,他都卧病在医院里。病已经痊愈时,他记起了他还在发烧和神志昏迷中所做的梦。他在病中梦见,仿佛全世界遭了一场可怕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鼠疫,这是从亚洲内地蔓延到欧洲大陆的。所有的人大概都要死亡,只有几个,很少几个特殊人物才能幸免。发现了一种侵入人体的新的微生物——旋毛虫,但是这些微生物是天生有智慧和意志的精灵。身体内有了这种微生物的人马上就会鬼魂附体,疯疯癫癫的。可是从来、从来没有人像这种病人那样把自己看作聪明而且坚信真理的人。从来没有人把自己的判断、自己的科学结论、自己的道德信念和信仰看作不可动摇的真理。成批的村庄、成批的城市和人民都被传染了,发疯了。大家都惶恐不安,互不了解。每个人都以为只有自己掌握了真理,看着别人而感到难受,捶打自己的胸膛,哭泣、痛心。他们不知道如何判断,对于什么是恶,什么是善的问题,意见不一。他们不知道,谁有罪,谁无辜。人们怀着一种无法理解的仇恨,互相残杀。他们调集了大批军队互相火并,可是军队还在行军途中,突然自相残杀起来,队伍乱了,战士们都互相殴斗,刺啊、砍啊、咬啊、吃啊。在所有城市里都成天警钟大鸣:召集所有的人,但是谁召集他们,召集他们来干什么,却无人知道,人心惶惶。日常的活计都停顿了,因为每个人都提出自己的意见,提出自己的改良计划,他们的意见都不一致;农业荒废了。人们在某处聚成一堆,大家同意干一件什么事,一致发誓:生死与共,决不分离,——可是他们立刻干起完全违反刚才所建议的事来,彼此开始归罪于对方,互相殴斗和厮杀。发生了火灾和饥荒。所有的人和一切东西都毁了。瘟疫流行起来,蔓延得越来越广。全世界只有几个人能获救,这是几个纯洁的特殊人物,他们负有创造新的人种的新生活的使命,使大地更新和净化,但是谁也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人,谁也没有听到过他们的话语和声音。
拉斯柯尔尼科夫所以感到苦恼,是因为这种荒谬的谵语这么令人悲怆和痛苦地在他心里萦回,以致在热病中所梦见的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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