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之根(第2/4 页)
了这个“三字经”的开头,可以看出阿城在追求一种三板斧的风格,把一切能砍掉的都砍掉,连血带肉加大筋,全不要,干干净净地剩了副铮铮硬骨,多么古朴、多么苍劲、多么-根!正所谓“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是也。
接下去看,第二段可作为“都起了”的注脚,但依然含蓄加含糊。谁“找不着裤子”,谁“开了灯”,话是一个人说的还是两个人竺个人或者一人一句都说了一概不知。于是我们开始发现,阿城砍去的和淡化的首要受害者是主语。换句话说,阿城语言是无主语或主语阉割式的。
再仔细看,受阉割程度最深的是“我”,凡是可以去掉和一般人不大习惯去掉“我”的地方,阿城的“我”都消失了。如《茂林》一节的头一段:
口渴死,恨不能咬近旁的树皮吮。好林子,一架山森森的引眼。不想再走,情愿将自己栽在这里,也绿绿的活个痛快。
只是当实在阉割不掉的地方,阿城才羞羞答答地让“我”露了几次头,好像很惭愧自己学艺不精、得道不高似的。《茂林》一节共24个自然段,一共只出现了8个“我”字,平均3段才1个,而实际上倒有1段却集中了3个。至于像《湖底》、《雪山》这样的章节,竟从头到尾不见一个“我”字。同时,也不见一个“他”字。这样,在一些无主语的句子中,就无法断定是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例如《雪山》一节,行动的主体显然是一个人物,给这个人物的行动加上“我”也行,加上“他”也行,人称在这里已经丧失了意义。也就是说,阿城的人称消失了,他消灭了主体。小说的叙述者与叙述对象之间保持了尽可能大的、越大越好的距离。这样,小说有时便似断线的风筝,从自我割弃了操纵权的叙述者手中获得一种加速飞升的自由,可以迅疾地飘向某种“无语言”之根。
但是,这样的结果,根可能很省事地就被“寻”到了,然而“我”却并不在场,被寻到的,乃是“无我之根”。
王静安《人间词话》云:
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阿城在当代文坛,大约也想做个“豪杰之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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