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我把日来吞了”:繁丽的新诗(第5/16 页)
我在我神经上飞跑,
我在我脊髓上飞跑,
我在我脑筋上飞跑。
我便是我呀!
我的我要爆了!
这29行诗中共有39个“我”,每一行皆以“我”开头。这是个无限扩张、无限膨胀的自我,中国人从来没有也不敢有如此畅快淋漓抒发自我的时候。这是个性的极度张扬,一只发了狂的巨犬横扫天宇,不但毁灭整个世界,而且彻底毁灭自我。这种精神是与鲁迅相通的。再也压抑不住的革命怒潮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了作者和所有读者的心灵。郭沫若说:“在我自己的作诗的经验上,是先受了泰戈尔诸人的影响力主冲淡,后来又受了惠特曼影响才奔放起来的。”又说:“我自己本来是喜欢冲淡的人,譬如陶诗颇合我的口味,而在唐诗中我喜欢王维的绝诗,这些都应该是属于冲淡的一类。”而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风雨雷霆却使郭沫若“一时性地爆发了起来,真是像火山一样爆发了起来”。
火山爆发般的激情,是《女神》艺术感染力的核心。《晨安》一诗向大海、白云、祖国、同胞、先哲名人、五洲四海,一口气喊出了27个“晨安”,洋溢着拥护一切的热望。《匪徒颂》则对古今中外被诬为各种匪徒的反抗革新的领袖巨子们喊出了18声“万岁”,表达出无限的景仰。这是中国古典诗歌从来没有的“崇高”之美。正如《浴海》中一句所形容:“无限的太平洋鼓奏着男性的音调!”这音调宏大轰鸣到人的感官的极限,如《立在地球边上放号》一诗:
无数的白云正在空中怒涌,
啊啊!好幅壮丽的北冰洋的晴景哟!
无限的太平洋提起他全身的力量来要把地球推倒。
啊啊!我眼前来了的滚滚的洪涛哟!
啊啊!不断的毁坏,不断的创造,不断的努力哟!
啊啊!力哟!力哟!
力的绘画,力的舞蹈,力的音乐,力的诗歌,力的律吕哟!
真是大视角、大场面、大手笔,是感情的B-52在狂轰滥炸,在这对强力的讴歌中蕴含着一个积弱民族的多少希望和憧憬!为了获得强大,一切牺牲都在所不惜。《太阳礼赞》中写道:“太阳哟!你请把我全部的生命照成道鲜红的血流!”为太阳奉献一切,是郭沫若不可解的终生情结。为了任何一种代表光明和美好的东西,他都可以欣喜若狂,无物无我。如《梅花树下醉歌》的后一半:
梅花!梅花!
我赞美你!我赞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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