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转站(第3/5 页)
爸”……
我想象我在儿子十岁时,才第一次和儿子和妻子一起过了一个春节,但是初六又离开了家……
我想象着和妻子儿子一别又是六年……
我想象着儿子十八岁的时候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三个多月。乃是因为我摔断了腿和两条肋骨。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儿子每星期三次到医院探视我……
我想象着十八岁的儿子每次探视我,都向我倾诉无尽的属于青春负载性质的迷惘和忧郁。而我对他除了一腔父子情深,竟感到那么的陌生。仿佛我从来不曾是他的父亲,不曾给予过他什么父亲的理解和关怀……
我想象着他正在前面的火车站上企盼着见到我。而我们一别六年之后又是一别八年多!我也许根本认不出他了,他也许根本认不出我了。大概他的脸,也被风霜雨雪揉搓得和我的脸一样了。大概他唇上已长出了二十六岁的男人粗硬的胡子……
我想象着我们只有四十分钟相聚在一起的时间了!如果列车仅仅晚点半个小时的话……
我想象我是超人。那么我肯定会以我的超能力,从后推促这列车的缓慢之极的速度。尽管事实上它正在争分夺秒地抢点……
“给我一支烟……”
他说。从他的脸上,我并没看出多么焦躁多么激动的表情,然而他接烟的手在抖呵。我望着的,是他那神经坏死的半边脸。也许这样一位父亲的一切内心流露,都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的另半边脸上?
而真实在呆板的背面……我按打火机替他燃着了烟。这时列车大转弯——情不自禁地叫起:“进站了!我看见红色讯号灯啦!”我眼中顿时滚热,我转过了头去。我在心里暗暗祈祷——他和儿子各自转乘的列车,最好都晚点。
起码都晚点半小时……
我和他一样将脸贴在车门的玻璃上,注视着站台上的人。外面下着迷蒙细雨。隔着玻璃,一切人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他急切地用手擦玻璃。我也擦。细雨挂湿的是玻璃的那一面儿,我和他两只手,从里面怎么擦也擦不清站台上那些人的脸……
车门刚一打开,他就跳到了站台上,大喊:“徐涛!徐涛!徐涛!爸爸在这儿!爸爸来了!……”我紧随着他跳到站台上也大喊:“徐涛!徐涛!徐涛!你爸爸在这儿!你爸爸来了!……”喊了一阵,没有一个二十六岁的儿子扑向我们……我们互相望着,我心里真想替这位长我一辈的父亲哭一场……
忽然,车站的广播响了:“徐秉文同志,徐秉文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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